此言一出,满堂皆静,所有人都是一愣!
甚至奏乐的乐师当中,有好几人都弹错了曲调。
气氛或多或少的有些尴尬。
我们让你写诗作词,你说不擅长,我们虽说有些咄咄逼人了,但你说擅长杀人是个什么鬼啊?
这玩意是能拿出来比试的吗?
你是那传说中的冥域魔鬼吗?
粗劣,实在是太粗劣了!
好在是场间确实有一个“粗劣”的武夫。
下一秒,刘仞就“噗”的一声,将一口美酒喷了出去,算是打破了场间的尴尬。
刘仞真是做梦也没想到,李不器会吐出“杀人”这两个字。
他赶忙用袖子擦去了嘴边的酒液,说道:“实在不好意思,你们继续,继续。”
此刻,何万书的面皮都在微微的抽动着,显然是气得够呛。
而且,他也有些被吓着了。因为李不器说出杀人这两个字瞬间,气势陡然一凛,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,着实是有些慑人!
“你……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何万书死撑着说道。
李不器嘿嘿一笑:“没什么意思,阐述事实罢了,何兄如果不信,可以问我的这位朋友。”
说着,李不器竟是指向了刘仞。
刘仞是一个敬业的小捕快,虽然有一身的修为傍身,并不惧怕这些世家的贵公子,但也不想无缘无故的得罪。
便说道:“他喝多了,诸位别当真。”
“好了!”
幽瑾安轻喝了一声,说道:“李公子既然无意,何公子你也不要失了风度,行强人所难之事。诗会继续,请何公子作诗吧!”
何万书没有再谦让,又对着幽瑾安躬身一礼,在场间踱了数步,平静了一下心绪后,朗声吟诵道:
“云飞太华清辞著,
海楼琼阁闲相逐。
夕宿灵台伴烟月,
落笔黯然思旧乡。”
一首十分应景的藏头七言,所谓“云海夕落”。
云梭舟此行圣都,必然是要经过那横亘南北,绵延数千里的太华山脉。
“好诗,好一个云海夕落!”
“云飞太华清辞著,这首句也是应和了我们此间的云端诗会,点题!”
赞叹之声纷纷响起,幽瑾安也是默默的轻拍了两下手掌,但在他的心中,却是不太满意。
齐家的公子起身来到场间,说道:“何兄的这首七言可谓是珠玉在前,小弟不才,但愿意作一首五言,以作陪衬。”
“齐老弟谦虚了,请!”
齐图微笑,朗声道:
“云色日夜白,海上一烽火。
夕阳伴盏酒,落月满雕梁。”
齐图顺着何万书的云海夕落藏头,作了一首五言。
场间又是响起了赞美之声。
接着,诸多书生和才女,纷纷下场作诗,各抒才情。
诗的格式也不再拘泥于藏头诗这种弄巧之道,诗会的气氛渐渐的热烈了起来。
诗会是大乾的读书人最热衷的交游方式之一,刘仞是一位武修,此时便犹如鸭子听雷,当真有些不明觉厉,只得是兀自闷头喝酒。
两壶夕云醉下肚后,微醺之意渐生。刘仞开始觉得那些家伙拿腔作调的念诗有些烦,便探身靠近李不器,问道:
“这些诗句如何?可有那种能流传后世的佳作?”
李不器有些愕然,心说:你是兵,我是贼,你这作态,怎么搞得咱俩真是朋友一样?
但李不器也没矫情,说道:“尽是些辞藻堆叠的浮华之语,想要流传后世,没可能的。”
其实,李不器也不是很懂诗词的平仄押韵,但他熟读唐诗宋词,好坏还是分得清的。
这方世界,虽然也是封建帝制,但因为有超然世外的修行一途存在,导致了社会的很多方面,都与李不器前世的世界不尽相同。
单论文治方面,便是天壤之别。
李不器此前不愿作诗,不是他不想要那块静心暖玉,而是他实在不想做吊打小朋友的事情。
前世的诗词,随便一首拿出来,对这方世界的书生来说,都是降维打击。
李不器和刘仞的对话虽然是小声,但还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了。
这会,何万书的那首藏头七言,已经是脱颖而出,被众人奉为了场间最佳。
受了半天吹捧的何万书,听了李不器的话后,立刻不悦道:“李不器,看来你真的是看不起我等啊!”
说着,何万书将友人递给他的一盏美酒满饮后,气愤的继续道:
“你既然说我们的诗词都是辞藻堆叠,那我斗胆请李大才子,别再藏拙了,露一手吧,也让我等附庸风雅之人,好好开开眼!”
伴着此言,众人的眼光再次聚焦在了李不器的身上,其中的很多,更是面露幸灾乐祸的笑容。
李不器本想着是抓住这个机会,跟刘仞好好套套近乎,万一处成了朋友,没准这位冷面小捕快就能放他一马。
这下可好,全被何万书这龟孙儿给搅合了,李不器真是有些恼了。
李不器轻叹一声,说道:“你既然已经赢了那静心暖玉,为何不偷着乐?这口舌之利、面子之争,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?笔墨伺候!”
应着他的话音,幽瑾安一挥手,立刻有侍女奉上了纸笔。
李不器挽袖提笔,一手潇洒的狂草之后,将手中毛笔一扔,拿起剩下的半壶夕云醉,就向着大厅外走去。
走了几步后,李不器见刘仞依然呆愣愣的坐在原处,便说道:“你没吃饱吗?”
刘仞回答:“吃饱了啊!”
“那还不跟我走?你不怕我跳船逃了?”
刘仞立刻起身,跟上了李不器的步伐。
旋即,刘仞便觉得有些不对:我是来抓他的啊,现在怎么搞的我好像是他的随从一般?
他们二人信步而行的同时,侍女已经将那张墨迹未干狂草,呈给了幽瑾安。
幽瑾安扫了一眼后,便觉得这字写的去其形而留其意,当真叫一个狂放洒脱。
接着幽瑾安唇齿微启,轻声吟诵道:
“金樽清酒斗十千,玉盘珍羞直万钱。
停杯投箸不能食,拔剑四顾心茫然。
欲渡天河冰塞川,将登天厡雪满山。
闲来垂钓碧溪上,忽复乘舟梦日边。
行路难,行路难,多歧路,今安在?
长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!”
一首《行路难》诵读完,场间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寂静。
唯独剩下了李不器和刘仞走路时,鞋底碰触地板的声音。
少顷,场间惊叹之声四起,嘈杂起来。
“啊…这诗…”
“好诗啊!当真是千古绝唱!”
“我等、我等还真是自不量力啊!”
这首《行路难》的每一句,都犹如被撞响的古钟一般,嗡鸣在场间一众才子佳人的心间,久久不散。
那些先前出言讥讽过李不器的才子们,此时都是觉得面皮滚烫,知晓了李不器当真是不愿意跟他们一般见识,进而生出了些自惭形秽的感觉。
还有些心胸狭隘之辈,心中直接迸发出了妒忌、怨恨之感。
诚然,他们所不知道的是,已经潇洒离场的李不器,根本不在意这些,甚至不在意那方静心宝玉。
同时,他们更不会预料到,这首诗会很快的传扬出去,在大乾帝国,乃至整个天启大陆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。
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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